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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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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主編對自己手下作家團的作品可以說是信心滿滿。

他們挑選了從古到今, 從中到外幾位大家, 分別有作家一對一進行學習模仿,如今已小有成果。只待時機一到,就細水長流的往出放, 打造一批穩定龐大的讀者群。

倒不是要鉆研出來什麽成果,只要學得幾分皮毛, 再加上雜志的推波助瀾,怎麽也能出來幾個好的,再冠個比如“小溫知秋”之類的名頭, 屆時,不僅自己這個位子能坐的更穩固, 某些人也就不再是那麽不可或缺了。

羅家和倒是大胃口,一口氣要了四版十頁的版面,口氣不小,結果卻未必能如他所願。

一版十頁,怎麽也要羅家和手下所有的作家, 連溫向平在內, 每人出一篇幾千字的文章才能勉強湊夠, 何況還是一連四刊。

羅家和應該不會只是簡單的讓手下作家一人寫四篇文章交上來,這種無用功不像是聰明人的手筆。

那麽這些人一定是圍繞某個主題,以各自所擅長的特色進行發言創作了。

莫不是打算著讓這些人一起撰寫一本短篇小說的主意。

楊主編嗤笑一聲, 想法倒是挺好, 只是也不想想, 水平不齊的一批作家, 要如何在保證情節構思上連貫的同時,又表現出各自的特色。

異想天開。

不管楊主編這邊怎樣或多或少的流露出對羅家和的不屑和冷嘲,羅家和自巍然不動,每天一心埋頭辦公室,兩耳不聞窗外事。

羅家和當初要求的四版是從五月第一版到第四版,楊主編手中的作品籌備的也已經差不多,幹脆就跟羅家和的撞了檔期,打算來個同臺競技。

甚至,幹脆就讓“小溫知秋”來打頭陣。

但刊本初稿出來以後還不能直接拿去刊印發行,還要再經過主編的審核才行。

楊主編滿意的翻過一開頭的三篇文稿,看了目錄,這才直接翻到羅家和負責的那部分去。

入目的《萵苣姑娘》、《白雪公主》先是讓他微怔,隨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原來還是在搞翻譯,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哪怕裏頭插了溫知秋親手畫的插畫又怎樣,哪怕通篇都署著“溫知秋譯”又怎樣。

這些童話他可都看了,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的童話而已。

不像《紐扣》一樣,還能打個老少皆宜的牌子做宣傳,這種只適合小孩子讀的故事夾在主打“進步”的雜志裏,滑稽的就像個笑話。

哦,還有個外文翻譯能沾點“文化交融”的邊,可那又如何。

羅家和等人…莫不是被之前《紐扣》的成功沖昏了頭。

楊主編雖然心中放下泰半,大手一揮讓這版成功出刊,卻仍然提著警惕,以防羅家和搞什麽欲揚先抑的法子,每次審稿必要著重看一眼羅家和推舉的文章才行。

大意失荊州的過錯他可不願犯。



沒有溫知秋新作的紅星雜志又恢覆到以往不溫不火的狀態,但這周卻突然又在封面上特推了“小溫知秋”的作品。

小溫知秋?

誰啊?

溫知秋作家呢?

讀者抱著滿腹疑問紛紛買了書回家,一翻來,紛紛恍然大悟。

原來是紅星的一個專欄作家寫的一篇千字的短篇小說。在正文的題頭前,紅星專門框了一小片地方,印著作者的簡介。

什麽成名作、讀過多少本書雲雲,看起來還頗為厲害的樣子。據說這個作家還曾被溫知秋作家親口誇讚有他的幾分筆力。

這麽一看,字裏行間倒是還真有溫知秋作家的幾分筆鋒。

但還欠缺些火候就是了。

一時間,讀者們的眼光都被“小溫知秋”吸引了去,位於中間幾頁的幾篇童話譯本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被掩埋在眾人的討論之下。

楊主編妙計成功,本該失意的羅家和卻依舊不慍不怒,淡定自若的忙著手頭的工作,仿佛之前跟楊主編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沽大。

沽大的學生們素來都是心中裝著專業書,兩耳還要直豎著關心窗外事的,因此平時雜志報刊什麽的真不少看,加之學校有意向也有實力培養學生們的綜合素質,於是定期更新圖書館裏的各種雜志。

這“小溫知秋”的事自然沒被學生們漏過。

黑框眼鏡幸災樂禍的拿著紅星雜志在班裏跟三五好友談著,嗓門還恰好能讓坐在他前頭的溫向平聽個正著。

只是說了半天,溫向平也沒個反應,自顧自的收拾好書包要離開,黑框眼鏡自覺被下了臉色,連忙叫住,

“誒,咱們沽大的“小溫知秋”,你對人家紅星雜志正兒八經的“小溫知秋”有什麽看法沒有啊。”

話裏話外的幸災樂禍根本不加以掩飾。

班裏還沒走的學生聽見這話也不禁看向溫向平。

雖然溫向平寫的文章確實很好,只不過這個學期卻一直沒上過院報,也不知道如今水平是升了還是降了,這個“小溫知秋”的名頭還擔不擔的穩。

何況他“小溫知秋”的名頭只是學校老師和學生們叫的,這回紅星雜志上的“小溫知秋”可是人正牌溫知秋親口欽點的,不能比哪不能比。

可饒是如此,也阻礙不了學生們看熱鬧的心思。

溫向平終於舍得轉頭看一眼黑框眼鏡,卻仗著他站著黑框眼鏡坐著的居高臨下的優勢,笑瞇瞇的對黑框眼鏡和氣道,

“我沒什麽看法,不過嘛――”

溫向平拖長了尾音,在周圍學生好奇打量的目光中這才慢悠悠的道,

“溫作家這次翻譯的幾篇童話都頗有童趣,也挺有內涵,尤其是他和幾位作家寫的衍生童話,相當有新意。推薦同學你去看看。”

說完笑著一點頭,背上書包離開教室。

黑框眼鏡怔了一下,剛要和身邊人說什麽,教室裏的同學已經嘰嘰喳喳的談論了起來,

“溫知秋作家這次有出新作品麽?我怎麽沒看見哪。”

還有性急的直接從書包裏掏出剛買的雜志,翻開目錄就細細看起來。

“《論新時代經濟如何使市場煥發新活力》……《萵苣姑娘》――溫知秋譯…啊,我看見了。”

一個姑娘激動的捂住嘴巴小聲尖叫,一邊還不忘給湊過來的閨蜜們指著道,

“《白雪公主》――溫知秋譯,《美女與野獸》,溫知秋譯…溫作家這次都是翻譯作品啊――”

“哎呀,溫作家翻譯的也一定比別人家的好看,而且還都是童話,是不是家裏有小孩子出生了,父愛大發嘻嘻嘻。”

一開始,被擠壓在雜志中央的譯本並沒有濺出什麽水花。

倒也不全是版面位置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相當童話風格的題目加上“譯”這個字,足以讓許多成年人淡淡一笑,信手翻過,去看其它時事經濟之類的內容。

雖然有個“溫知秋”的名頭在,到底沒放在特推,想必也不如《紐扣》有新穎之處――畢竟他們在特推處沒看見溫知秋的名頭時都要以為溫知秋這次沒出作品――不過到底是溫知秋,功底確實厚實,寥寥幾筆就將一個童話形象勾勒的栩栩如生,故事朗朗上口,引人入迷,倒是十分適合給睡前不肯乖乖入眠的孩子當做睡前故事講。

當然,也是有讀者註意到第二刊第三刊裏,夾雜在譯本中間兩篇獨具匠心,童趣卻帶著至簡至純情感的改編本,只是在所有讀者中所占的比例卻依舊不足以引起喧嘩。

溫知秋和羅家和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依舊穩如泰山,不怒不燥。

為了避免楊主編心生警惕,壓著他們的稿子不給發,羅家和在第一次的刊本中直推舉了溫向平的譯本,從第二次起才加入眾人的新本,還特意把新版本壓在了幾篇譯文的中間。

如此,被讀者看到的概率自然又是小了一層。

但只要有一個人看見了,就會有兩個、三個,通過高口碑的口口相傳,自然就會逐漸擴大堅實的知名度,借以建立一只堅不可摧的大手,從而破除一切阻障將他們推到整個作家圈子和文學圈子裏去――這正是二人的打算。

倒不是羅溫二人就真的對自己的計劃如此有把握,只是他們作為這個計劃的發起人倘若先一步慌了手腳,其餘的作家只怕就要更加心裏沒底,到時候弄出什麽意外就不好了,畢竟他們的稿子還有一部分在手裏,不能被楊主編找到機會截停才是。

這兩個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其他作者雖然忍不住心焦,但也只能強自按捺。

他們苦翻了幾個月的書,絞盡腦汁,反覆修改,連夢裏都是野獸化身王子牽著美麗的鄉村少女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如今這悄無聲息的結果…

也只能祈願天道酬勤了。

隨著其餘三版逐漸出刊,楊主編手下的“小溫知秋”也正式完結了一篇短童話,雖然說和《紐扣》尚不能相提並論,但也是不錯的作品了,其它雜志也學了紅星之前的形式,開始對“小溫知秋”的作品進行公開評論,又紛紛猜測溫知秋這次作品未能上特推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翻譯了正兒八經的“童話”,失了之前的靈氣,或許已經到了江郎才盡的地步,倒是又給“小溫知秋”炒熱了一波名氣。

楊主編自然是樂見其成。

後面再交上來的刊本,楊主編雖然還要再看一遍,到底不如第一刊看的那麽仔細,見羅家和交來的一如既往是童話便放了心,哪怕譯者從溫知秋換成了其它作家也無傷大雅。

誰知,就在楊主編志得意滿,羅家和眼見著已經一敗塗地之時,一股浪潮卻突然席卷而來。

紅星雜志花了半個封面的特推――“小溫知秋”瞬間被這股浪潮拍去了萬裏之外。

可巧,這股浪潮偏偏是同一個雜志的“大溫知秋”及其作家團隊卷起來的。

要說他們又寫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文章?也不是。

無非是溫向平跟了一回潮流,翻譯了一本外來名著。英語水平相當可以,字詞的翻譯精準且得體而有韻味,只名著倒是名著了,卻不像別人家翻譯的高大上,而是走了舊路,選的《格林童話》,順便重操了個舊業,又寫了一篇童話而已。

但這次出彩的卻不止是溫知秋一個人,連帶著他不知什麽時候加入的作家團隊都有了獨一無二的風格――甚至連《紐扣》也迥異。

溫知秋這次撰寫的是以《萵苣姑娘》為原型而另作的《太陽的公主》――這點在文末明確指出,其它新作也如之。

《太陽的公主》中,人物形象一如既往的有些小缺點,王子不像《萵苣姑娘》中拿著臉勇往直前,英勇善良。相反,他厭倦平淡享受的生活,從骨子裏渴望冒險,甚至拋棄尊貴身份,整日與盜賊為伍,甚至去偷盜隔壁王國的國寶皇冠,嘴上也常常說著不著調的話,怎麽看都跟女孩子心目中的“王子”二字不搭邊――華國雖然“白馬王子”聽得少,但“皇子”聽得多,倒也能類比而來。

可正是這樣一個看似狡猾的壞蛋王子,卻對公主真心以待,願意為她放棄流浪的生活,為了保護她而只身犯險。

整篇故事創新之處也談不上創新,畢竟都是溫知秋從前寫過的套路。

而這幾篇童話真正感動讀者之處,是故事裏的“真”,或者說,“假”。

溫知秋的故事向來接地氣,或者說,貼切生活,可這次,典型的童話式結局,完美的理想化卻離現實萬裏八千遠,甚至理想化的叫人害怕。

就比如那群窮兇惡極的強盜,在聽說了少女最簡單真摯的夢想,竟然肯放下屠刀,甚至願意為少女和王子的逃亡之路助一臂之力,最後還真正追求到了各自的夢想。

多麽不可思議,現實中哪來的這樣理想化的事情。

可《太陽的公主》裏恰恰有了。

不僅有了,還鏗鏘打在了讀者心底最柔軟的一點,叫他們也忍不住去相信――正是因為現實的缺乏,童話裏才格外珍貴。

為什麽不能期待童話裏的美好,現實殘酷不能改變,但可以去守住心底的溫柔,一如王子保護著逃離高塔,初入人群的公主。

不僅僅是《太陽》,每一篇新創作的童話的受眾都不是讀者。

每一個受眾都是讀者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曾經天真稚嫩,爛漫純真的年幼。

在經歷了社會種種磋磨之後,本以為司空見慣,可以對眾多視若無睹的年幼時才有的正義善良、不在意會不會被嘲笑的堅持,卻又被這樣的幾篇童話重新喚起。

起初有多少人將之當成睡前讀物來讀,如今就有多少人捧著書呆坐在孩子床頭陷入深思,心中激蕩久久不能平靜。

作品不全是溫知秋作家寫的,但每一篇作品專有的插畫卻全都是出自他手,一篇一個經典場景,畫風和衛華如出一轍。而其間場景選的也極妙,恰是故事裏最點人心湖的一點。

先不說溫知秋等作家的新版本童話寫的怎麽樣,就沖著溫知秋翻譯的《格林童話》,也吸引了不少圈子裏的人。

甚至陸勝恩在看過溫知秋的譯本後,不僅再次在人民雜志上公開稱溫知秋是個“天生的翻譯家”、“才華出眾”,還將他的作品推薦給自己的眾多好友,絲毫不吝於自己對溫知秋的讚賞,甚至還公開發表,只要溫知秋願意加入人民雜志,立即從二等作家的稿費開始給起。

挖人之意明晃晃而不加掩飾,足可看出陸勝恩對於溫知秋的欣賞之意。

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作家,終於在成名作一年之後,成功進入了沽市最大文學圈子中各位前輩的眼。

而許多腦子靈光的雜志腦中也早就盤算了起來。

溫知秋這次的作品,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值得首封特推,卻偏偏被紅星安排在了犄角旮旯的位置,還有什麽“小溫知秋”……

這可是明晃晃的不合哪。

見此,許多雜志心中都不由得浮動起來。

之前沒能招攬溫知秋,一部分是因為紅星保密措施做的確實不錯,一部分也是因為溫知秋本人沒有跳槽的意願而明白拒絕。

但眼下……溫知秋總該對紅星有所不滿了吧。

何況,溫知秋此次未必沒有打臉紅星的意味,不然也不會罕見的和其它作家聯合發表作品。

一時間,不少雜志都暗自指派了人出來探聽消息。

至於什麽“小溫知秋”,早就被拋之腦後了。

至此,羅家和和溫向平等人終於算是放下心來,暫且喘一口憋了許久的氣。

……

溫蘇記裏一如既往的忙碌,蘇玉秀甚至不得不又招了一個在校的大學生來幫忙。

這天,門口的人氣小黑板上,七彩的粉筆畫著一個長發的公主和一個痞氣的王子坐在一片草坪上,指著天空一處笑,草坪上是標志的紫底黃色太陽。

兩人目光所及之處,便是本周的推薦副食。

吃飯的學生見了,嘰嘰喳喳的聊著,

“《太陽的公主》太棒了,搞得我都想立馬去結婚了。最逗的是,我看完以後拿去給我媽媽看,結果搞得我爸爸這兩天老被我媽媽嫌棄,可無辜了,我媽每天都念叨著“你一點都不體貼”什麽的,可逗了。”

“唉――要是我也能有這樣一個壞壞的,但是對我特別體貼溫柔的男朋友就好了。”

學生們聊的歡快,一邊收賬的蘇玉秀聽了也是忍不住笑彎了眼。

這周的推薦副食――或者說這個月的推薦,都是冰冰涼涼的水果撈,溫向平忙的不知季節,夏季卻依舊準時攜熱浪而來。

蘇玉秀於是進了一批水果,切成整齊的塊,去皮去核,分別裝在幹凈的盒子中,幾毛一斤,哪樣都能選,因著新奇又解渴,每天中午擺上一會兒,往往用不了多久就會兜售一空。

李芝齡見了,就叫自家男人又整來了冰,每天上午跟著送來,配上水果吃,更顯沁涼,連幾個孩子也愛不釋手,每天非得吃上一份解暑才行,連百貨商場的雪糕都比不上這來的有吸引力。

周圍的店鋪有跟著學的,但學生和附近的居民大多念著溫蘇記這第一家,除非他家賣完了才會轉道去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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